2月12日,濃霧彌漫,江蘇省徐州市公安局交警支隊三堡公安檢查站一中隊指導員司元羽,在抗疫一線連續奮戰16天后,躺在單人宿舍的小床上再也沒能醒來。生命永遠定格在47歲。
在他離開近百天的日子,記者再次趕到他曾經戰斗與生活過的地方。
三堡公安檢查站,地處連霍高速公路蘇皖省界,是守護江蘇北大門的“橋頭堡”。這里也是司元羽生前16天日夜堅守的地方。
“再也不能和我們的指導員并肩作戰了!”同事陳磊含淚說。防控期間,這個站對進蘇車輛逢車必查、逢人必測,日均查車5000余輛、人員13000余人。
龐大的數字背后可以想象司元羽承受的壓力。但事實上,他本可以不承受這么多。同事告訴記者,防控排班執勤原本按規定是每天三班倒,但司元羽卻堅持所有的夜班都自己值。“我反正就一個人,單位和家一個樣,這里就是我的家嘛!”同事早上起來接班,經常看到他的微信步數已將近兩萬步。
不僅承攬了所有的夜班,每次檢查時,司元羽還有個習慣,總是第一個靠上去,把風險留給自己。為了不用中途離開崗點喝水,他特意找來一個近800毫升的大水杯,每次出發前都把水灌滿。從疫情檢查站設立到殉職,前后16天,384個小時,他只回家一次,拿了換洗衣服又匆匆歸隊,宿舍遺物里留有一張還未曾使用的社區出入證明。“站好每天的崗,就是守好身后的這座城!”這是疫情期間司元羽最樸素的信念。
“他是有大愛的人。”湖北鶴翔物流公司駕駛員李建武得知司元羽離開的消息后,半日無語,失聲哽咽。他永遠忘不了2月10日那天中午,他們運送一批醫用酒精回武漢,途經三堡檢查站,司元羽為他做疫情檢查時,得知他和同車人員李振中沒有防護服,二話沒說,轉身就把上級發的防護鏡和當天執勤時使用的兩套一次性防護服送給了他們,并留下了聯系方式,“以后有困難,再來找我”。到現在自己還一直記掛這事,準備下次經過時好好感謝,沒想到卻已經陰陽兩隔了。
司元羽身材高大、健碩,平時話不多。很長時間,同事們都不知道這個硬朗男人有著怎樣的小家之痛。
他的家面積不大,但整潔清爽。這里早已是司元羽岳父岳母的住處。岳母郭貴榮今年73歲,說話快言快語。提到司元羽,抹了一把淚。“人都說,好的女婿半個兒。但元羽不是女婿,就是我的兒。”她又用多處關節變形的手指了指正躺在床上的一位老者,老人只是發出“啊啊”的叫聲。“我這老伴兒早早就癱瘓了,這兩年眼睛又完全看不見了。吃喝拉撒,就靠我和元羽。這孩子,苦啊!”
原來,司元羽一歲時就被支邊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父母送到徐州的爺爺奶奶家撫養,長大后又做了多年的消防兵。遇到妻子蘇慧,兩人情投意合,度過了一段幸福時光。但隨后不幸便接踵而至——岳父2008年腦梗癱瘓在床;10年間,妻子疾病纏身。兩年內,妻子、父親先后病逝,留給他的是尚未成年的女兒、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岳父和兩位年事已高的母親。
面對無常的人生,他欲哭無淚,人也變得更加沉默,從不抽煙的他開始一根接一根地抽上了煙。強忍悲痛,他對岳母承諾:“你們放心,我不會不管你們的,這輩子我就這一個老婆!”為了能更好地照顧岳父岳母,他把他們接到了自己家中,自己則在附近租了間小房子,平時隔個一兩天就過來看看。
“我這兒啊,一人撐著三個家!”母親于淑杰至今仍沉浸在巨大的悲痛與自責中,“他爸去世后,孩子非讓我外出散心。如果我在身邊,可能他就不會走了。”
蔣容來既是女兒司承韻的老師,也是司元羽夫妻倆的好朋友。在他眼中,司元羽是個特別有情有義的男人。蘇慧生日是2月29日,4年才能輪到一次,他每年就把妻子生日提前一天過,他親手打磨制作的祥云簪子一直被蘇慧珍藏;妻子生病多年,他四處尋醫、抓藥、復查、診斷,循環往復、從未間斷,并始終抱定戰勝病魔讓愛妻重獲健康的希望。在蘇慧離世前的最后4個月,為了不影響妻子休息,他每天睡在沙發上。
蘇慧不幸離世后,司元羽選擇了孑然一身,把對妻子的愛更多融入對家庭和社會的愛。女兒承韻每次走過學校母親曾經工作過的辦公室,就淚流滿面,學習成績也直線下降。司元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糾結了許久,把孩子送到了外地讀書,自己則忍受著孤獨與對孩子思念的煎熬。
藏起小家之痛,司元羽以他一向的真誠無畏面對人生,想人所想、急人所急。去年臘月二十九,司元羽忙著把患尿毒癥住院的朋友楊猛接回家并背上四樓,又把6大箱200多斤的透析液搬了上去。
對家庭盡責、對朋友義氣的司元羽,對自己的工作卻向來苛刻。“有事就喊,不管多晚!”這是他執勤時的口頭禪。家庭最難過的時候,他也一個人咬著牙撐著,從不和組織講要求、提條件。紅花埠卡口是全局最遠的站點,他一守就是4年。妻子看病,他都是利用休息時間,從不請假;岳父住了院,實在沒時間陪護,他才請了年休假。
采訪結束,記者抬頭望向遠方,天邊霞光一片,城市里萬家燈火,漸次點亮,生活似乎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不知怎的,想起了一句老話——“只要心里有燈,天就是亮的”。
(鄭晉鳴 陸金玉)